后厨门口，席牧淳手里拿着一个洗剥好的猪尿泡，两眼发直地瞪着达木塔：“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？”

“当然了，你不觉得这个东西跟热水袋很像吗？”达木塔咧嘴笑道。

“亏你想得出来...”席牧淳满脸写着无语：“堂堂相府二小姐抱着个猪尿泡，成何体统？”

“你哪来这么大偶像包袱...”达木塔说道：“躺在屋里用谁看得见？你再纠结就等着她疼死烧给她吧......”

“夸张...”席牧淳白了达木塔一眼，无奈地接受了猪尿泡，让厨房弄了些热水灌进去，急匆匆地回到房间。

“热水呢？”刚一进门，凝霜有气无力的声音便从绣床上传来。

“来了...”席牧淳晃了晃手中的猪尿泡，快步走到床前递给凝霜：“来，把这个放到肚子上。”

凝霜自小锦衣玉食，猪都没见过，更别提猪下水了，看着眼前这个透明的袋子一时有点发懵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
一旁的小雪插嘴道：“二小姐，这看上去是个猪尿泡啊。”

凝霜一脸嫌弃：“咦...好恶心，你快把它拿走！”

“你把它放到肚子上试一试...”席牧淳伸手再递：“比热毛巾强多了。”

凝霜瞪着猪尿泡看了半天，仿佛下了很大决心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。小雪赶忙接过猪尿泡，帮小姐掀开被子放到肚子上。过了一会儿，凝霜面色逐渐好转，笑着表扬了一句：“这个挺管用的，没想到你还是很有办法的。”

一上午的低气压过去了，女王大人总算有了笑脸，席牧淳也暗暗松了一口气，借机跟凝霜讨论给小翠赎身的事儿，没成想凝霜很痛快地便答应了，理由是小翠长得好看，跟在她身边有面子...女孩的心思你别猜，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，席牧淳摇头苦笑，不管怎么样，凝霜同意了就好。

安顿好凝霜，席牧淳来到账房找到秦满，跟他说了前因后果，要支取一千五百两银子，谁知秦满却面露难色地说道：“二姑爷，不是小人不肯支钱，这件事您最好还是跟相爷商量一下。一千五百两也不是小数目了，为了一个下人，拿这么多钱去给一个娼妓赎身，小人不好交代......”

席牧淳点了点头，达木塔对于自己来说是兄弟，对凝霜来说现在可以算是朋友，但对于秦相来说还只是个下人，偌大的相府，平日里多一两个下人，秦相压根注意不到，到现在都未必知道达木塔此人，现在要拿一千五百两银子帮他赎一个媳妇儿回来，自然说不过去。

“秦总管，此事是我思虑不周，我今日便面见岳父大人说明此事。”席牧淳对秦满说道。

“哎哟，二姑爷这是哪儿的话...”秦满赶紧躬身施礼：“您能够体恤下人们的苦衷，小人感激不尽。”

席牧淳也不多废话，转身便从账房走了出来，刚出跨院门便碰上了急匆匆赶回的马文生。前日马文生推荐过掌柜人选后便一直未再露面，席牧淳以为他害怕夫妻二人猜忌躲起来了，没成想今日见他竟大变样子，风尘仆仆，发髻微乱，清瘦的面庞上布满胡茬，疲态尽显。

马文生见到席牧淳先是一愣，赶忙躬身施礼：“见过二姑爷。”

席牧淳眉头紧皱地问道：“文生你这是怎么了？怎的如此疲惫不堪？”

“嗨...”马文生摇头苦笑道：“小的奉小姐姑爷之命率人组成审查队，赴临安各商铺严查账目及往来，谁知甫一进驻便查出了些许疑点，一时间忙乱异常，审查队众人已连续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了......”

“嗯？”席牧淳微微一愣：“那五家商铺亏空如此之多，账目必然漏洞百出，只需查清具体亏空资金和流向即可，为何会如此忙乱？”

“二姑爷有所不知...”马文生摇头道：“审查队连我在内共十人，众人皆是算筹方面的好手，便分了五组分别进驻商铺审查。我等与二姑爷的想法相同，既然五大商铺已然如此，便先放一放，令他们的分帐房先自查，审查队第一批进驻的商铺皆不在这五家之列啊。”

“啊？！”席牧淳双眼猛地瞪大：“你的意思是说，其他商铺也有严重的亏空？”

“严重不严重目前还很难说...”马文生双手一摊：“但从目前情况来看，第一批进驻的五家商铺都有猫腻，而且单看资金流向，似乎与之前的五大商铺不同。”

席牧淳闻言微微点了点头，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......

“文生，审查固然重要，但你们绝不能累垮身体...”席牧淳一手扶住马文生的肩膀说道：“几日不睡觉是绝对不成的，从目前的形势推算，有问题的商铺绝不在少数，查完了临安和绍兴的三十六家，你们还要分赴各地，任重而道远，所以你们十人绝不能在刚开始就倒下，马上回去组织人员休息，不得有误！”

马文生的眼中再次浮现出满满的感动，躬身抱拳：“小人替审查队成员多谢姑爷体恤之恩！”说罢转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出去。

“体恤...”席牧淳望着马文生的背影嘟囔了一句：“今天这个词听到两次了，嗯，我真是个好领导......”

送走了马文生，席牧淳回到房间，小雪担心小姐的身体，就一直留在屋里，跟席牧淳一起照顾，其实凝霜躺在床上也没什么可照顾的，小雪只是坐在床边陪凝霜说一些女孩儿家的体己话，两人还不时地发出几声轻笑。在屋中坐了一会儿，席牧淳便呆不住了，俩姑娘在那说悄悄话，自己坐在一旁大有偷听之嫌，只好出门来到了达木塔的房间。

达木塔这会儿正在房内锻炼身体，席牧淳进门时看见他单臂三指撑地在做俯卧撑，不由得竖起大拇指：“果然是草原上的雄鹰，只用三个指头。”

“鹰爪是四个指头好不好...”达木塔撑地站了起来：“你能不能不要总拿这事儿笑话我，我们那边都是这么说话的，显示我们对雄鹰的崇拜。”

“你总把雄鹰挂在嘴边上赖谁...”席牧淳摊手说道：“雄鹰也不希望你混进它们中间，还不够丢人的呢。”

“滚...”达木塔笑骂了一句问道：“找我干嘛？”

“我跟凝霜说了，她同意给小翠赎身。”席牧淳微微顿了顿，继续说道“我去找秦满支银子，他说咱们这笔钱数目不小，又是帮你给小翠赎身，怎么也得跟秦相打个招呼。”

达木塔闻言低头想了想：“他说的倒也有理，这事儿是不是不好办？要不以后再说吧，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。”达木塔说着面色暗淡了下来，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。

“添什么麻烦，你想哪去了...”席牧淳无奈地笑道：“我是想说，我要带你一起去见秦相......”